今天是台北市的教甄放榜日,
也就是說我們幾乎可以確定這些名字,
未來都有出現在身邊的機會。
但因為不知道這樣的相遇能維持多久,
想想就在今天把這個系列完成,
當做是一個結束和開始的交會點吧。
我沒有打算寫下一個故事其實,
應該說,我也沒有能力寫下一則故事了。
對於16個之中的其他人,
我沒有那麼深刻的互動跟體認,
所以沒有辦法寫下他們的故事。
縱使我感念於石牌的清淵學長,
因為他開啟了我第一次的跨校交流經驗,
但我其實不知道他上些什麼課、為了什麼而離開。
縱使我佩服像志清的素如,
她不但認真而且製作的資優刊物內外兼具,
但我其實很不知道她怎麼看待資優教育,怎麼期待資優學生。
即便我很感謝仁愛的胡麗華老師,
在我離開這麼多年後,
還是記得在她退休的前夕,寄來一本她這一屆的畢業專刊,
但我其實沒有辦法寫出她把學生都看成自己責任的那一份認真。
即使我一直很喜歡的芝萱老師,
不管是私下接觸或是公開的討論,
我身邊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的言談跟態度。
但我還是沒有辦法寫下她的故事。
我寫不出仁愛函穎老師的故事,因為我對她的印象,
只有我們都曾經打算在研習中放同一部影片。
我寫不出博愛勝誼學長的故事,雖然我知道他很有想法,
而且也很有創意的在帶學生。
我寫不出其他任何人的故事,
因為我真的不夠了解他們。
但重點是,
他們到底值不值得,
讓現在正在閱讀文章,且可能比我更認識他們的你們,
用一點點時間跟回憶,留下他們的名字,
以及屬於他們的隻字片語?
就算所謂的他們,
並不在這16分之一裡面也無妨。
因為記得這些人,
對我們來說何其重要。
今年在因緣際會之下,
參加了資優學會的年度研討會,
也才知道資優教育在台灣已經走了四十個年頭。
但站在他們繪製的四十年光陰河流的意象壁畫前,
並閱讀完厚厚的一本會議手冊後,
心情卻是喜悅和悲傷交織的複雜。
喜悅的是,有這麼多人一起在這個領域努力著;
但悲傷的是,看不到資優教師在這四十年留下了什麼。
第一次設班、修法、成立政府專責部門、設立地區資源中心,甚至資優白皮書的編撰,
都是他們心目中資優教育的大事情。
你可以聽到第一個將資優教育帶回國內的教授,
從資優教育在台灣設立的理念開始娓娓道來,
可以看到他們一個接著一個,
訴說著四十年來在推動中的喜、悲、怒、願。
他們累積了國內外經驗、累積了學識及地位、累積了徒子徒孫,
然後開心的說:「我們一起都在為資優教育努力著。」
但這四十年來,
老師們到哪裡去了?
我沒辦法知道這些年來,
資優老師到底做了些什麼、對了些什麼、錯了些什麼、改變了些什麼?
四十年前的老師如果看著現在的我們,
又會說些什麼呢?
我們離學生最近,
站在教育通往學生的最後一哩路上,
我們最了解每一個教育的改變,對學生帶來怎樣的衝擊跟疑惑;
我們最知道,在嘗試將國外經驗、新的觀念帶進台灣教育圈時,
該怎麼做才能讓衝擊力道減到最小,且找出屬於我們的一條道路;
我們的專業就是面對學生、工作就是和學生互動,
也因此我們才應該是最懂學生的一群人。
但我們的聲音呢?
因為我們的聲音一直很微弱,一直都很分散,
所以那些人都只好用他們的理解、他們的方式來「指導」我們。
我們其實是最應該說話的人,
如果我們不說話,
你會看到任何教育政策的推行,
任何白皮書備忘錄教育展望,外加這次的研討會會議手冊,
這些種種的教育願景中,一條條即將實施的要點裡,
提到教師的就總是那一段文字,標頭是:
「需加強教師在XX領域上的專業能力」
忙碌跟雜務其實都不是理由,
正如同我們期待資優生在自我實現之外,
要一併帶著改變世界的熱情一樣。
我們亦有同樣的責任,
在這些學生們還沒有長大到能為自己說話之前,
在這些學生也因為教育的變遷有所懷疑跟徬徨的時候,
要想辦法去傾聽他們的聲音,
然後想辦法帶著他們一起,給予這個世界真實、謙卑而堅定的反饋。
老師並不是只能、或只需要將上面所交代的事項完成、轉達,
就算是完成了「教育」的工作。
因為我們都知道,任何教育政策的實施,
由需求、動機所帶來由下而上的力量,
絕對比由上而下的指揮要來的強大,而且更能夠成功。
四十年後的現在,
我們覺得很多政策是在不尊重老師的心態下實施。
但這不是第一次,也不會是最後一次,
現在他們不理解我們,也許是他們的問題;
但如果十年後二十年後我們仍然不被理解,
難道我們沒有半點責任?
四十年後的現在,
我們認為自己的辛苦沒人看見,
但重點是,
我們到底由下而上匯集了什麼、傳遞了什麼給那些人了解?
我們擁有最強大的後盾,也就是我們的學生,
那麼我們到底有沒有認真的帶著他們跟我們一起轉過身來,
對著上面、告訴那些人,我們要的是什麼?
資優教育不會只是資優老師,抱著資優教材,在教資優學生如此簡單,
我們也是資優人,跟其他不同位置的資優人,在一起做資優事。
那麼為什麼我們不出聲?
給學生接觸世界的機會及能力,
是我們的責任。
帶著學生一起對世界回應,
是我們的責任。
但在他們的面前,
用自己的身影建立起一道需要跨越的高牆,
也是我們的責任之一。
所以寫這三篇文章,
不是為了要罵那些人。
如果你不巧看到了第一篇文章,
是你的朋友所分享,
而他帶著抱怨跟怨懟說:「都是那些人害的。」
那麼請記得告訴他,
我花這麼多時間寫這些,不是為了要抱怨,
不是為了要出一口氣,
而是要想辦法傳遞一個正向的意念跟力量。
我們要想辦法,
讓我們這些多元而獨立的個體,
在信念、意志以及行動上,都成為一個群體。
請盡量走出自己的學校,開始和鄰居打招呼、交談。
離開舒適的角落固然是種冒險,
但我們應該要嘗試多看看彼此的樣貌,
在不斷的交織激盪之下,
我們才可能匯集激盪出新的思維跟共識。
因為新的教育觀點一定不會是來自單純教材的交流和融合,
而是多元的人產生多元的激盪,以滿足多元的學生。
但請不用急著劃大圈圈,
力量的凝聚需要時間,太急的擴充只會帶來泡沫般的瞬間美麗,
但教育本來就不是急得來的工作,
哪一天如果有緣,我們會在某個圈圈與圈圈的交流中相見。
而在離開座位之前,
請跟我們一起記得,
像蔡淑英老師一直到退休前,
仍然在修改她多年來的「排石子遊戲」教材,
還說道:「我覺得現在這個版本應該勉強算是滿意了。」
那種對於學生探索數學時應該要有驚喜和樂趣的堅持,還有永不停歇的進取心。
請跟我一起記得,
有一些的我們,
並不認為資優教育一定要跟普通教育對話連接,
跨過教材和書籍直接跟世界對話和接軌,是某些我們的信念。
請跟我們一起記得,
有一些我們,
無論做了留下或離開的決定,
但始終都沒有忘記當初選擇教育的初衷。
有太多的故事發生在我們四周,
四十年前的故事我們無法回顧。
但如果我們一起,
可能可以為以後的四十年,寫下更多故事。
可以的話,
請嘗試寫下你身邊的這些名字、這些故事,
你可以寫在自己的部落格、FB上,
如果可以的話,請留言在這篇文章底下,
用簡單的話語,記錄下他們的名字或曾說過的話、做過的事。
讓我們一起記得,
這些離開的人曾經抱著什麼期待,曾經用什麼信念面對學生。
可以的話,請寫些什麼留些什麼吧。
請跟著我們一起祝福離開的16個人,
歡迎即將到來的16個人。
然後我們一起告訴新來的這些人,
這是一個有著怎樣信念的環境跟群體,
離開的人有怎樣的不捨,
而留下的人有怎樣的堅持。
不要只告訴他們,
這環境有多險惡、那些人不愛我們,
因為我們還沒有放棄,下任何結論都還太早。
要告訴他們,
我們會記得我們所有人,
所以請放心跟著我們一起,在這個世界留下痕跡。
我們是老師,生來就是要改變世界。
重點是我們自己必須先相信,
學生才會相信世界能夠被改變。
我們是一群資優人,在一起做資優事。
這篇是一個祝福的結尾,但也是歡迎的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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